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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 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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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輝中,再次傳出如歌的祈禱。

雲層間分開巨大的光門,這次射出的是一道燦爛奪目的光華,德尼亞人凱蘇娜揮下右手:“光之審判!”

寬幅百裏的光柱從雲端折射而下,途中分成七道,穿過雲中塔周圍銀鱗狀的次元門,其中一道擊中黑色的塔底,像是恒星爆炸般綻放出熾熱光芒,刺痛雙目。

“七座法師塔淪陷,雲中塔損壞0.04%。”塔靈報告。

月神色嚴峻,雖然天上有英靈助陣,艾斯嘉一方依然損失慘重。

德修普家族的戰士已經壓制了天騎士,每個天騎士不過是十段的幻想生物,智慧也不高,不是擁有生前靈智,又被雲中塔升華戰力的英靈們的對手,消滅只是時間問題,但只要施法者不死,源源不斷的天騎士還會被召喚出來。

而那個光之審判的魔法非常麻煩,有精準的定位、恐怖的射程和威力。根據地面的情報,預言系的神級法師卡拉在地上,但是從已知敵人的數目和白銀王的手稿推測,最強的薩桑之子,人族的席琳在天上。這位法師雖不是預言系的神級法師,對魔力的感應力卻好得沒話說,堪稱神代第一人,有她和凱蘇娜配合,無論這邊怎麽回避,也不能完全避讓。

如果被直接命中,浮空城的魔法屏障都未必擋得下來,法師塔更加不行。而為了提升英靈們,雲中塔用於防禦的能源也降低了。凱蘇娜是一位實打實十三段的塑能系法師,真叫薩桑之子秉性善良,如果她和當初在競技場發瘋的帕西斯一樣來個聖光禮讚,讓光之流星墜落,大地早已血流成海,凱蘇娜甚至還避開了那些亡魂,不忍他們沒有超度和輪回的機會。

所以這場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很大程度是靠著敵人的仁慈。

身為黑袍,月絕對不會把勝負賭在敵人的慈悲心上,他唯一的一點尊重,也只是不利用那份善意,所以還是必須想方設法取得勝利。

能夠操縱次元門的法師有三千多數,但是把平均不到十一段的他們送到神級法師面前,那是送菜。

而浮空城能夠掃蕩天騎士,上面的法師和魔動炮的射程一樣不能抵達遙遠的光之堡壘和魔法迷霧,完全是挨打的狀態,因為只有神級能突破通常法術距離的概念。而這邊目前最強的法師,是被提升到逼近十三段的初代神官王利希特,但是就連他,也只能通過封魔陣遠程攻擊,那道魔法迷霧太廣闊,薩桑之子的回避太犀利,命中率太低。而且,那裏可能還有一位神級法師:雲巨人約魯。

艾斯嘉的天空沒有神級法師,這是最大的弱勢!

月因為風元素體質嚴重降級,最擅長的時空和魔陣兩系都發揮不出,雖然他以席恩的幻想空間為靈感,開辟了一小部分意識界,制作了“幻界森林”這個法器,在裏面能恢覆原有水準,但是幻界森林的範圍太小,只有三公裏,能維持的時長也只有半小時。

而地上的神級法師不可以再減少了。

剛才他抽空為白袍做了治療,征詢了伯因特的意見,讓他帶著英靈殿的媒介信物——龍戒,將他送回下面,月這才知道底下的情況糟到什麽地步——九個神級法師,可能就快有十二個,天曉得諾因他們是怎麽撐到現在的,他們隨時可能被殺光!

一旦諾因、楊陽、昭霆……這些艾斯嘉未來的苗子喪命,神戰沒打完就等於輸了,哪怕席恩把剩下的神殺得一幹二凈也賠不起楊陽她們的性命!想到心愛的弟子們,黑袍五內俱焚。

而席恩自己恐怕都有麻煩——知識之神真是詭計多端,連神選之子這樣的活化石都能挖出來,覆活術應該不能覆生已經被施加過神術凈化的人才對!而知識之神既然搬出了神選之子這樣的絕世武器,席恩可能也被他用其他手段困住了。薩瑪艾爾的沈睡恐怕就不簡單,為了養子,席恩也許就不會離開他的法師塔。

無論如何,不能再猶豫了,月已經從楊陽口中得知光精靈裘卡自爆,不禁為諾因心痛,他也失去過自己的元素精靈,明白那是什麽感受,這對於元素使是一生的傷口。

神級候補飛快計算,大腦冷靜如同時間的鐘擺,每個零件都精確銜接,計算己方擁有的籌碼,反擊的勝率和敗率。時空系魔法以詭譎隱秘著稱,卻不像元素系有直接的攻擊手段,但月作為魔陣系的雙料天才,他能夠用覆合法陣聚能,發出十二段的元素魔法“以太風暴”,加上雲中塔的儲能寶石增幅,應該能達到十三段的強度。

至今他都讓自己這邊示弱,引誘敵人攻擊,雲中塔的控制中樞也記錄了席恩研究出來的預言系法術,一直在掃描,但是要突破十三段法師的防守和規避並不容易。而讓其他法師塔和浮空城撤退不可以,敵人占據空中這塊戰場就是為了逼他們出來,如果他們拋棄民眾,會失去民心和底下的支持。

當敵人攻擊時,會不可避免地暴露能量反應,最適合鎖定。否則雲中塔和七座法師塔組合,能夠張開最強防禦結界「七曜的蘇醒」,不至於如此被動,經過凱蘇娜的兩輪攻擊,月已經計算出了她最可能所在的位置。

咒語吟唱完畢,與雲中塔取得同調,黑袍法師一手按在中樞水晶上面,直接把雲中塔轉移過去。

“好家夥!”看到這個當機立斷的舉動,薩桑之子們齊聲讚賞。

叛軍中,真是英才濟濟!

巨大的黑色高塔出現在白金色的魔法迷霧之前,各色光流沿著塔身的能量脈絡融會貫通,匯聚成絢麗的閃光之流;壓低的鉛雲發出沈悶的聲響,宛如降臨的暴風雨;無數能量的雷火化作狂暴的漩渦巨浪,撕開了濃厚的魔法迷霧,從塔頂的聚能水晶聚焦出灼熱如啟明星的光輝。

然而,白金色的雲渦劇烈波動起來,和月料想的不同,整片雲海就是雲巨人的化身,作為防護系的神級法師,在這樣的狀態,他能夠瞬發十三段的防護系魔法——曙光之護界。

天空之上升起一排雲.墻,雲層間火光閃爍,每一朵都是一個巨大的巨人文字,形成一道道閃耀的光跡,層層翻卷,吸收了以太風暴的能量光束。

果然還有薩桑之子!月心臟顫抖,將一聲深沈的嘆息壓抑在胸腹間,這是實力的壓制,而非智謀輸人。

一擊不中,月操縱雲中塔回到後方,他不能冒著讓雲中塔損毀的危險繼續攻擊,自己陣營的法師和英靈還需要保護。而且,雖然沒能突破約魯的防禦,但他的另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了避免雲中塔再次突然轉移,凱蘇娜和約魯不能全力進攻。月這麽做,給敵人的判斷是他們很可能有兩個神級法師——塑能系和魔陣系,如此一來,天上的戰況就陷入了膠著。至少在席恩或羅比安前輩趕回來以前,變局極小。

“薩克,這裏交給你了,我要下去。”

“月……”血龍王十分不情願,他的愛人和契約者隨時可能喪命,他卻被勒令看守一座塔!但是他清楚當月用這樣的語氣命令,他最好服從。

月轉移了部分權限,握緊法杖,轉過身。天空這塊戰場暫時是守住了,但是一旦席琳這位傳說中最強的神選之子降落,那麽大勢已去。

他的弟子們都在浴血奮戰,他們都是可能成為神級法師的孩子,現在地上的那些法師也是艾斯嘉的未來,哪怕死在這個時空,他也不能任由他們拼上性命。

臨走前,月看了一眼憂形於色的愛人:

“放心,有幻界森林,我可以發揮自己的實力。”

********

界外——

『在下一個象限順時針夾角跳躍,坐標位(23,17,46,11)。』

深沈如夜的男聲寂靜地蔓延開來。

肖恩在半絲光也沒有的黑暗裏面行走,全身浸沒在空蕩蕩的虛無中,腦中只有這個聲音,像糾纏了千萬遍的密語,終於能對他訴說。

這是他失去了很多,很多時候的孿生感應。

他們是雙胞胎,曾有最親密的心靈牽絆,世上最緊密的血緣紐帶。

他依舊抱著懷裏瘦弱的軀體,感受著柔軟的黑天鵝絨長袍和臂彎裏冰涼絲滑的長發,他也能感覺到自己雪白的秘銀戰袍剮蹭席恩的高領,和他的哥哥呼吸間漸涼的白煙,在他胸前的血跡上面冷凝。

肖恩全神貫註地傾聽腦海中的指示,不敢分心,可是他沒法不感受到這些,那幾乎是他全部靈魂的歸依。

因為時空神的法則之力被用來壓制時間的詛咒,所以兄弟倆無法直接用空間折疊回到艾斯嘉,只能借助席恩的計算能力超遠程跳躍。

『前面有暗物質潮汐,大約3.33秒後爆發,借助暗能量的推力可以提速。』

『我是光能量親和還有死靈魔法專長啊!』肖恩焦頭爛額,他哪知道怎麽控制暗元素。

聽到前面半句,席恩本來想罵,聽到後半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胸口脹痛差點噴出一口血:『有我在,你怕什麽!』

肖恩感到冷酷的力量侵入,不同於東方學舍的白袍們手把手教他魔法的溫暖和寬容,像鋼刀從每一根神經切下,像高溫的鐵水融入內臟,將軟弱的一切化為己有,熔鑄變形,按照自己的意願重塑,壞死的部分就切除,在此期間死掉的生命就廢物利用,如果要形容,一個是太陽光和清晨的薄霧,另一個是暗夜裏刀鋒一樣的冷月。

然而,肖恩更願意接受這股力量,極為渴望,也無比親昵地感到另一個靈魂的融入。

他引出內在的,和外在的力量,纏繞在血液中的魔力,和構成萬事萬物的瑪娜,肖恩嗅出孿生兄弟的興奮之情,那呢喃的咒語聲,狂熱的狀態,義無反顧的眼神……酸楚地想起席恩走上成神之路的那個背影,還有哥哥骨子裏不變的信念。無論他為多少事物停留過,為自己這個弟弟更被束縛了千年之久,可是從開始到最後,除了魔法,他一無所有,為了魔法,他可以拋棄一切。

『專心!』

席恩惱怒地低吼,宛如接骨木白花的手指不耐煩地揪著肖恩的領子下壓——他不關心弟弟在想什麽,肖恩大部分夢境都是天上飛的食物,愚蠢得不值一提——他的心理活動也沒什麽值得一看,這時候還能走神,他的大腦大概是奶酪形狀,全是孔洞。

肖恩前額的劉海被迫貼上兄長的黑發,薩桑之子的印記重合——這種接觸更令人愉快,他跟上席恩的思路,並不費力,這種思維共鳴如同靈魂的共舞,臍帶的重新連接。對於常人就要命了,因為席恩的教學方式完全是“學不會你就去死”。

白袍青年輕輕松松越過暗物質的潮汐,從兄長的靈魂詠唱聽到宇宙之弦的宏偉波動,體會到在星間漫游的自由自在,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用弦魔法嗎?』

對弟弟的靈敏,席恩不以為奇,他們同為薩桑之子,就算肖恩因為童年摸魚、少年翹課、青年逃學落後了許多,但是他們的天賦一樣出色,如果他們際遇一樣,他弟弟的成就不會亞於他,幻想界的肖恩已經證實了。

『是,你也可以借助恒星能量跳躍,這是你的長處。但是在宇宙距離中,這太慢了,而且翹曲空間同時會影響時間,不擅長時空魔法很容易迷失在時間和空間的洪流中,所以我是借用宇宙弦的震動,這是一種超維的運用,類似神明死亡才能感受到的一種狀態……我無法解釋得很清楚。』席恩淡淡地道。

肖恩擔憂地蹙眉,又看出席恩不會明說,試探著問道:

『但是這麽不確定,不借助定向時空門的鎖定,需要考慮大量的混沌幾率,連試錯法也不用,你到底是怎麽計算出來的?』肖恩跟隨羅比安也學了不少時空魔法,何況他天賦的智力其實不比席恩差多少,宇宙的廣度無邊無際,星際和各個次元之間的距離更是遙遠,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根本連自己的方位都找不到。離開熟悉的鎖鏈堡和羅比安的法師塔,如果不是兄長指點,肖恩此時早已迷路了。

『曾經也有個人這麽帶我跳躍,時間,最殘酷的牢獄,也是最迷人的游戲。』

席恩合上眼,唇角勾起輕微的弧度,這個笑容不同以往,如果說黑暗,又過於隱秘和溫暖。

他的聲音讓人想起深冬不化的寒冰,內裏冰封的情感像是丁香的殘枝:『星辰和夢境,永寂的宇宙和瑪娜的和聲,所有存在過或者還不存在的世界,從求知之塔到真理的祭壇,從存在之樹到虛幻的海洋,從宇宙誕生最壯麗的一幕到恒星都熄滅的灰燼……一切不過是死亡而已。』

肖恩不知道兄長說的是誰,他奇怪的囈語指什麽,更是擔心——如果席恩是正常狀態,在家鄉和家鄉的人們危在旦夕的時候,根本不會想到其他。

人格紊亂的結果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會好。

黑袍法師突然顫抖了一下,仿佛從一場久遠的噩夢亦或是美夢醒來,肖恩立刻低下頭,『不舒服嗎,席恩?』

他知道兄長還沒恢覆,在他的堅持下,席恩沒將他踹在地上自己起來走,允許他抱了一路,估計是想養精蓄銳,但此刻睜開的銀瞳中,瞳光也是散的。

席恩習慣性地搖頭,定了定神,目光恢覆冷銳沈凝,清明冷徹的思波亦然:『月前輩傳訊,艾斯嘉的情況非常不妙,敵人是薩桑之子。』

『薩桑之子!?』肖恩愕然。

席恩捂嘴咳了咳:『你和羅比安前輩有聯系吧,趕緊通知他去照應,我們可能還需要六分鐘左右。』

******

【後記】

等席恩陛下趕回去,可能已經結束了,就像第一場神戰,我是拿他和肖恩當約會寫的,雖然其實是三角,席恩陛下在懷念黑袍老師。

就像一位讀者吐槽的,病殘欺負老弱,最強戰力是被抱著趕回前線,嘖嘖,真是壓榨病人。

元素精靈的死亡會讓元素使感到自身的滅亡,越是高段的元素使感應越強,許多天才元素使早早隕落就是這個緣故,因為天賦高的法師和元素使感性都非常纖細敏感。如果是命定的精靈,比如席恩和暗精靈艾珂,昭霆和雷精靈呂蓓卡,那麽是同死同滅的關系。

所以這麽一來,楊陽得救了,諾因卻倒了。

其實這是個戰利品分配錯誤的慘烈教訓,如果諾因拿理想鄉,廣場的局勢不會那麽壞,至少神官長伊斯塔不會死;楊陽拿魔力方舟,雖然還是沖不出喧囂迷宮,但是可以熬到救援趕到,雖然伯因特會把聖水喝得差不多;羅蘭拿真知圖書館,還可以多學學魔法,將來擔當大任,因為他的資質確實是最高的。

這是個分贓有誤的悲劇,如果活著團聚,楊陽她們大概會抱頭痛哭。

追根究底,還是楊陽和諾因太信任史列蘭,以為各有一個附加神力的耳墜就夠了,羅蘭才是神戰真正的領袖,更需要最強防禦法器,於是把理想鄉給他。但是那個神力屏障真不是萬能的,原版史列蘭的臂環就只救下楊陽的命,諾因死了。

因為史列蘭從來沒有拼盡全力保護他的朋友,他沒有這個意識。

註:伯因特是元素派法師,並非元素使,天賦優異的元素使才能召喚出裘卡這麽強大的元素精靈,而且伯因特的精靈是大地精靈,他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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